農場的紅月亮

by Stella

這已經是我在澳洲過的第七個中秋節,而上一個認真過的中秋節就是在農場的時候了,集二簽時在草莓農場工作,沒車的我,方便起見,直接住在公司提供的房子,因為很後期才進到農場,大部分宿舍都已經滿了,所以被安排在比較偏遠的一棟獨立的房子裡,也算因禍得福,反倒是比較好的生活環境,大概有四間房,每一間睡四到五個人,後面越塞越多人,連客廳都有人住,就這樣我們這一屋子自成一群,白天一起日曬雨淋採草莓,晚上一起喝酒唱歌搶廚房,一起去皇家秀,偶爾還會偷看一些在房屋外搭帳篷的精壯歐美背包客。

剛到農場沒多久,中秋節就到了,我興沖沖跑去買了食材和用具,很堅持烤了肉,當時大家都還不太熟,吃的很客氣,但至少有人相伴,不算太孤單,多久後新聞說某天會有Blood Moon,大家下班後也顧不得洗澡,拖著板凳就到屋外賞月,講著幹話配著微風,嘻嘻哈哈的,不管你曾經是誰,那段日子你可以單純的只是你自己。

某天傍晚,下班後發現跳電了,農場主人說要幾個小時後才能有電,大家坐在客廳滑手機滑到沒電,開始有人唱歌,當時正值台灣的學運,於是一唱一和哼著島嶼天光,滿滿熱血,全是我們對小島的念想。

在草莓農場工作,全是靠腰的,大太陽底下曝曬,身邊滿滿的蒼蠅狂飛,彎著腰採果,通常到中午左右,就會非常累,感覺每一步都走得很困難,乳膠手套從白變黑,一開始還會試著不要把自己弄得太髒,到後面根本不在乎,我可以直接躺在沙地上睡死,生活環境很髒亂,連洗澡的水都是黃的,那三個月我大概沒有乾淨過,每天都想著趕快熬過那三個月,然後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吃草莓了,到今天為止,我依然不吃草莓,但是那時的生活小插曲,成了記憶裡始終閃閃發光的光點。

我們就這樣鬧啊鬧的一路鬧了三個月,有一天早上,農場一早通知今天不上工,一小時後全體員工集合,然後無預警告知季節到此結束,請大家在三天內收拾好東西離開農場,因為消息太突然,大家前幾天才剛採買的食材瞬間成了燙手山芋,於是整屋的人決定把所有食材集中,一個非常會煮飯的大男生自告奮勇在接下來的幾天幫我們煮三餐,大家每一餐都像是吃團圓飯一樣,又豐盛又熱鬧。

後來的每一個中秋,我幾乎都是一個人度過的,或是壓根忘了這個節日,但是我還是很常想起那些日子,那個我總是髒髒的臭臭的,有時候還有點委屈的日子,但是有一群善良的人,用一種可以蔓延很久的方式,填滿了一塊我心裡的空地,每個中秋節,都提醒著我那年農場的紅月亮。

中秋節快樂,你們,都好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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